路易斯.貝雷茲—歐拉馬斯(攝影:Denise Adams) |
問:過去的十年內,拉丁美洲以外的國家對於拉丁美洲藝術的興趣日漸提高,你如何看待這樣的現象?是否有任何關鍵性的因素造成這股興趣?
貝雷茲—歐拉馬斯:我要針對不同的面向來回答你的問題。一、自從1990年代初期,北大西洋地區(美國及西歐)的主流藝術機構確實培養了對於拉丁美洲現當代藝術的興趣。而這是否表示整個世界有著關注拉丁美洲藝術的傾向?我抱持懷疑的態度。我要強調的,是目前大眾對於藝術的普遍想法仍然取決於極少數的發言者,尤其受支配於一些北大西洋的文化機構。二、在美國的學術界,拉丁美洲研究確實以指數現象上升,普遍帶起並擴大對於拉丁美洲文化的興趣。三、拉丁美洲的「主要玩家」——巴西、墨西哥、阿根廷、智利、秘魯、哥倫比亞——陸續經歷了政治變遷,從掙扎的歷史情勢轉變為比較民主開放的社會,同時也享受經濟成長,使其文化藝術景象透明化、引起國際共鳴。四、最後,很重要的是拉丁美洲藝術家似乎普遍都將他們的作品想做自身所處當地現代化的對應,增加作品深入自身背景的強度,同時促進與國際現代藝術的對話。增加今日拉丁美洲藝術豐富度的因素,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的藝術家對於歐美及國際的藝術都有十足的認識,相對於歐美藝術家僅在乎自身的傳統而忽略其他的傳統。
問:你認為拉丁美洲藝術最能吸引美術館與藏家的特色何在?有什麼讓它與世界其他地方的藝術不同?
貝雷茲—歐拉馬斯:在先前提道的因素之外,我認為拉丁美洲可被視為全球最豐富且複雜的現代景象的具體表現之一,並且在過去一直被忽略。這股強大且歐美觀眾未曾見過的現代化,帶起了他們的興趣,也增加了拉丁美洲當代藝術的豐富及複雜性。
問:身為策展人,你試著展現出拉丁美洲藝術的什麼面向?身為紐約現代美術館的拉丁美洲藝術策展人,你是否期望達到什麼目標?
貝雷茲—歐拉馬斯:我並不試著表現任何拉丁美洲的普遍特色,我盡可能地避免概括化。我有興趣的是好的作品及藝術家,以及他們呈現的意義。在紐約現代美術館,我只是眾多同事的其中之一,想當然也不是美術館的唯一決策者。紐約現代美術館在1930年代創館以來,便開始收集拉丁美洲藝術,成為全球最全面的拉丁美洲藝術收藏之一,我在此試著增加它的可見度,同時也與館內其他的策展人一起豐富這項收藏。
問:可以解釋第三十屆聖保羅雙年展的主題「詩學的迫切」嗎?這項主題是否對於聖保羅有特別的關聯與意義?
貝雷茲—歐拉馬斯:我與聖保羅雙年展的共同策展人(安得列.塞維羅、托比.麥耶、依莎貝拉.維拉努維娃)認為,「迫切」與「詩學」兩個概念的連結,可以提供一項有力的中心思想,而非一項題目;是許多問題的主軸,而非一句如宣言般的口號;是一個嚴密的思考架構,而非教條式的選擇過程。現今的藝術似乎愈來愈具有講述性——當代藝術家摒棄現代藝術為特殊語言的想法,反而聲稱自己的作品是普遍、平凡的語言,他們在作品中評論世界的客觀面。因此,「詩學」是今日的一個關鍵:如何設立起表達式的、講述性的策略?誰在當代藝術中「說話」?對誰說?安靜與講述分裂的價值在何處?等等。另一方面,我們都同意這個世界愈來愈不可預測,而我們用來了解未來的工具是無用的。也許今日的藝術功用是陪伴我們走過迫切的經歷:在我們未知的即將發生的事件,給予一個正式的避難處。我認為這些是現今重要的問題,它們當然也不只局限於聖保羅。
問:瀏覽雙年展中呈現的藝術家名單,其中大約半數都是拉丁美洲籍。這是否代表拉丁美洲藝術家普遍較與主題相合?是否有任何想特別提出的藝術家?
貝雷茲—歐拉馬斯:一直以來,聖保羅雙年展都有相當數量的拉丁美洲藝術家,而我們並不想改變這項原則。我們的雙年展是拉丁美洲最重大的藝術聚集,而聖保羅也已經成為這個區域的當代藝術指標。於此之外,我們並不期望參與雙年展的藝術家「符合」某個主題——這裡沒有主題,而是一個中心思想及一組問題,而我們並不期待藝術家來回答這些問題、來代表它們,或跟著它們創作……等等。
問:你提到雙年展中也討論「聚集」與「全球化」的概念。你認為世界各地的藝術是否因為全球化而愈來愈相似?在全球化的世界中,你如何定位拉丁美洲藝術家?
貝雷茲—歐拉馬斯:我深深相信所有的藝術都是在地的。對於藝術將自己與「當代藝術都是國際形式」的想法連結,我也感到十分不喜歡。當代藝術並不是國際形式,因為它只回應了世界某一地點與某一時刻的經驗。通訊與交流系統愈來愈全球化,代表它們愈來愈倚賴一組有限的設備,而這些設備則是在聯繫及資訊能力上愈來愈強大。這影響藝術了嗎?當然。這表示藝術必須倚賴同樣有限的設備來流通並引起共鳴嗎?我不認為。我認為藝術應該要抗拒所有看似要使我們的世界簡單化的潮流。
(原文刊載於《台北藝術論壇電子報》第17期2012年7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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